敏敏站在院子里看著蘇云陽，后者哭一會兒就得冷靜一會兒，畢竟還有那么多事情都只能靠他。
等交代幾句之后，他又控制不住。
看得出來，他在努力控制情緒，然而他從小是祖父帶大的，這份感情無可替代，驟然失去，如何能承受的了？
敏敏覺得喉頭哽住，心中有千言萬語翻滾，卻知道那些都是蒼白無力的。
最終，她只能送上一杯溫茶，道：“喝口茶。”
蘇云陽接過茶水，只覺入口溫?zé)岫酀?，淚水控制不住地滴落到茶碗之中，茶水連同淚水，被他一飲而盡。
然后放下茶碗，他逼退淚意，道：“敏敏，太晚了，你先回去休息，明日還得出診?！?/p>
出診這件事情，敏敏風(fēng)雨無阻，正月里只休息一兩日。
“明日不出診了，交給孫大夫?！泵裘舻溃拔以谶@里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。”
可惜她沒有二姐的管家之才，這時(shí)候能幫上的忙寥寥無幾。
蘇云陽想拒絕，不想她看到自己失態(tài)的樣子。
可是內(nèi)心深處又無比貪戀她的陪伴。
除了她，這天地之間，真的再也沒有一個(gè)站在他身邊的人了。
凜凜趴在老侯爺身側(cè)，發(fā)出哀哀之聲，狗尚且如此，現(xiàn)場的人多有動(dòng)容。
入殮的時(shí)候，敏敏也在旁邊幫忙，蘇云陽沒有再用旁人，他親自把祖父身上的血跡擦洗干凈，換上壽衣——祖父倒是早就準(zhǔn)備好了，只是沒想到這么快會用上。
蘇云陽跪在地上燒紙，敏敏要上前幫他，卻被他拒絕。
“你往后點(diǎn)，別被火烤著。祖父生前就怕怠慢你，現(xiàn)在定然也不愿意讓你因?yàn)樗木壒适芾??！?/p>
只是祖父，孫兒不爭氣，現(xiàn)在想要看到她。
看到她，才知道這世間還值得。
敏敏只能一遍遍地給他遞水，知道他什么都吃不下，便偷偷叮囑桐月把茶水換成蜜水，好歹補(bǔ)充點(diǎn)體力。
從始至終，蘇云陽沒有提過一句內(nèi)疚，哪怕內(nèi)疚已經(jīng)像無孔不入的蟲蟻，把他的心咬得千瘡百孔。
那些內(nèi)疚和敏敏無關(guān)，他自己余生會受夠懲罰。
但是那些懲罰，絲毫都不該波及敏敏。
事后曄兒因?yàn)檫@件事情來試探他態(tài)度，道：“我也知道老侯爺是你唯一的親人，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很難走出去。雖然你和敏敏的事情，這么多年來我們已經(jīng)默認(rèn)，但是倘若你因此而放棄，也不會有人責(zé)怪你?！?/p>
“太子殿下不必試探，不說我和敏敏究竟能不能修成正果，但是這件事情，如果又分毫算到她頭上，我都無顏以對?！?/p>
被他喜歡和追求，不是什么罪過。
有罪的是那些sharen的人，有過錯(cuò)的是沒有保護(hù)好祖父的他，他如何舍得將這些怪罪于愛了這么多年的女人？
非但舍不得，還唯恐別人會有這樣的想法。
他侍奉祖父至孝，但是不代表他會愚孝。
那是他一個(gè)人的事情，和敏敏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
“我很害怕敏敏自己會因此感到愧疚，”蘇云陽道，“可是殿下，眼下我真的分、身乏術(shù)，也沒有情緒去開解和照顧她，所以一切，恐怕要麻煩太子殿下和幾位公主了。”
他深深作揖，目光悲傷卻又真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