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總監(jiān),公司不是養(yǎng)老院?!?/p>
冷氣開得極低的會議室里,趙瑞翹著二郎腿,名牌皮鞋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光潔的大理石地面,發(fā)出輕微又煩人的聲響。
他那張年輕卻寫滿傲慢的臉,正對著我,嘴角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諷。
“看大門這種輕松的活兒,才適合您這個年紀嘛?!?/p>
他身旁,人事總監(jiān)陳立強堆著一臉職業(yè)化的假笑,將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我面前。
那白紙黑字,是一份調崗通知書。
將我,集團元老、技術部高級總監(jiān)江楓,從月薪五萬的崗位,調去廢棄的北區(qū)倉庫,做一名月薪四千的保安。
羞辱。
赤裸裸的,毫不掩飾的羞辱。
整個會議室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,帶著一種看好戲的殘忍意味。
趙瑞,董事長不成器的親外甥,空降技術部才三個月,就迫不及待地要將我這塊“絆腳石”一腳踢開。
他以為他贏定了。
他期待我的失態(tài),我的憤怒,我的據理力爭,然后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給我扣上一頂“不服從公司安排”的帽子,將我徹底掃地出門。
我能感覺到他那雙充滿算計的眼睛,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,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被他親手打碎的古董。
陳立強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里,也透著一股子小人得志的快感。
我沉默著,目光從那份刺眼的通知書上移開,落在我面前那杯早已涼透的咖啡上。
咖啡的苦澀,似乎正順著鼻息鉆進我的五臟六腑。
我今年五十二歲,頭發(fā)已經花白。
這家公司,從一個十幾人的小作坊,到如今市值百億的上市集團,我?guī)缀鮾A注了半生心血。
核心技術“天穹系統(tǒng)”,是我?guī)е鴪F隊,一行行代碼敲出來的,是我sleeplessnightsandcountlesssacrifices的孩子。
而現(xiàn)在,一個乳臭未干的“太子爺”,就要用這種方式,將我連同我的心血,一并踐踏。
真是可笑。
我緩緩抬起頭,迎上趙瑞挑釁的目光。
他以為他會看到一個老朽之人的不甘與憤怒。
但他失望了。
我的臉上沒有波瀾。
我甚至,對他揚起了一個極淡的微笑。
“知道了?!?/p>
我拿起桌上的派克鋼筆,筆尖冰涼的觸感傳來,讓我的思緒更加清晰。
我沒有去看趙瑞那張因我的平靜而變得錯愕的臉,也沒有理會陳立強那愈發(fā)僵硬的笑容。
我只是專注地,在那份屈辱的通知書上,一筆一劃地簽下了我的名字。
江楓。
兩個字,力透紙背,鋒利如刀。
簽完字,我將筆帽“咔噠”一聲蓋好,仿佛完成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工作。
我瀟灑起身,將那份簽好字的通知書,輕輕推了回去。
“謝謝趙總關心,我今天就去報到?!?/p>
我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。
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。
趙瑞和陳立強對視一眼,他們眼中的得意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困惑與不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