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能讓阮柒柒知道這個孩子保不住,更不能讓她知道有一種藥能讓她一命換一命。
他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輕輕抓住了阮柒柒的指尖,艱難的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:“我就是胡說,不會有那一天的,我保證?!?/p>
阮柒柒看著他沒吭聲,不知道為什么,眼前的賀湛讓她覺得心慌,她情不自禁的反握住那只手:“你真的沒別的話要說?”
賀湛喉結滾動了一下,他有,他有很多話要和阮柒柒說,卻一個字都開不了口。
阮柒柒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為難,沒再追問,只是松開手的時候提了一句:“你有時間的話,能不能給他起個名字?”
名字嗎?他起了,聽說她有孕的那天夜里,他就坐在書案后頭想了一宿。
鳳清,阮柒柒你喜不喜歡?
可他沒能開口,只是點了點頭。
外頭傳來腳步聲,云水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:“爺,付將軍來了。”
那他也該走了,既然事情決定了,就得去做了。
花廳里,大夫們已經(jīng)商量出了方子,他們不知道的是,在他們離開主院之后,還有數(shù)不清的大夫進去過。
吃過一次虧,這次賀湛十分謹慎,幾乎京城喊得上名號的大夫都被請來診過脈,得出的結論大同小異,讓他再沒了一絲僥幸。
見他過來,大夫們都沒開口,白發(fā)老者上前一步,將方子遞給了賀湛,他似乎察覺到了賀湛心情很糟糕,想安慰他兩句,可這種事話說的再漂亮,都是沒用的。
于是他猶豫許久,還是沉默著退了回去,一聲都沒吭。
賀湛垂眼看著方子,那上頭一味味黑色筆墨寫就的藥材,恍惚間變成了血色的毒蛇,即便只是這么看著,也仍舊感受到了被撕咬的痛楚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氣:“云水,去抓藥。”
云水小心翼翼的走進來,身后卻還跟著寒江,他接過方子,給寒江遞了個眼色才走出去,大夫們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該留,站在角落里等著安排。
寒江顧不得他們還在,腿一彎跪了下去:“爺,奴才以下犯上,請您責罰。”
賀湛像是沒聽見,不看他也不說話。
寒江知道他心里難受,也沒敢催,就這么跪在他腳邊等著。
大夫們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看的膽戰(zhàn)心驚,大氣不敢出一聲。
這份靜謐直到云水回來才被打破,他看了眼賀湛身邊的寒江,也跟著跪了下去:“爺,藥抓回來了?!?/p>
賀湛微微一顫,垂眼看過來,遲疑片刻才伸手拿了過去,這紙包著的輕飄飄的一點東西,喝進去就是一條命。
“取用具來。”
兩人一愣,云水大著膽子開口問了一句:“奴才在這里煎藥?”
賀湛抓著藥包的手微微一緊,聲音低沉下去:“我自己來?!?/p>
送走他骨肉的東西,合該他自己動手準備才對。
云水和寒江對視一眼,神色都有些黯然,想勸卻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,最后只能爬起來去給賀湛取爐子和陶罐。
“這藥需得三碗水煎成一碗,還不能大火,免得損了藥性。”
大夫大著膽子提醒了一句,等賀湛看過去的時候,他又匆忙低下了頭。
“多謝。”
賀湛說完,低頭盯著手里的藥包看了許久,手驟然一緊,那薄薄一層紙,幾乎被他指尖巨大的力道摳破。,content_nu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