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遠處傳來一陣拖拖拉拉的腳步聲,腳步虛浮紊亂,漸漸靠近我這里。為了暖和些,我特意只將院門開了個小縫隙。平常不論是熟客生客,只要具備基本禮儀的正常人都是先敲門,得到回應之后才推開門。這次卻不一樣。院門被猛地推開,門鎖哐一聲重重撞在墻上。本來趁著好不容易出點陽光,正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閉目養(yǎng)神的我眉頭一皺。被這么突然的聲音吵醒,多多少少有點起床氣。我不耐煩的嘖了一聲,周身布滿了陰沉的氣息。剛一睜開眼,我就被嚇了一跳。不知什么時候一張臉正在我的頭頂上低頭看著我。還沒緩過神來,就和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四目相對。這下,我是終于清醒了。而面前的人看見我睜開眼睛,先是嘻嘻笑了一下,又慌忙倒退幾步。捂著自己的胸口,胳膊像風中狂舞的旗幟一樣搖擺,激動地唾沫亂飛。我直起身來,細細打量眼前的人。是個女人,年紀目前看不出來。她穿著一身代表精神病院的條紋病服。衣服上有些污漬但是也還算干凈,一看就沒有在外面飄蕩太久。病服是夏裝,薄薄一層布料,這么冷的天氣,露出來的半截小腿和腳踝凍的青紫一片。腳上趿拉著一雙墨藍色的拖鞋,其中一只只剩半截兒了。這個女人頭發(fā)凌亂,遮住了面容。她發(fā)瘋似的左搖右看,一會兒笑一會兒哭,突然又恢復了幾分理智,有點正常人的樣子。她小小的手掌一把握住了我的胳膊,用力抓著我,尖細的手指在上面印下通紅的一個手掌印?!袄钕壬?,救救我,幫幫我,我sharen了!”“我真的sharen了!”她搭在我胳膊上的指甲參差不齊,原先涂著的鮮紅指甲油,像被狗啃的似的,只剩下短短的一截兒。手指頭上的倒刺被她用力扯起來,鮮紅的嫩肉流出血絲。聽她的聲音大概也就是二十多歲的年紀,可她的樣子卻和年紀格格不入。整個人的狀態(tài)太憔悴了??蔹S分叉的發(fā)絲,凌亂的像稻草。臉色暗黃發(fā)黑,原本該是清亮的眼睛下掛著兩個幾乎要垂到下巴的黑眼圈。眼睛里布滿了血絲,眼神沒有聚焦,里面盛滿了驚恐和慌張。嘴唇干裂出血,被她咬出來好幾個牙印,還在滲著血。她的眼珠子像是得了什么無法靜止的病癥一樣,一直在眼睛里晃動。這張本該是年輕女孩的臉上充滿了神經(jīng)質的警覺和害怕,眼神飄忽不定。她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??藓爸屛?guī)退?。“我真的殺了人,你相信我啊,我沒說謊?!眘haren?現(xiàn)在是法治社會,sharen自然有法官判決罪行,來找我干什么。她的精神狀態(tài)很差,一看就是一幅精神病人的樣子。不論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,我本來都不想摻和進去。sharen這事兒應該去找稽查所,不歸我管,應該各司其職。我想打個電話叫稽查所的人過來,可她一會兒哭哭笑笑,像個永遠停不下來的小陀螺。“李樂山......”“找人,幫我?!彼炖镟洁洁爨斐鑫覡敔?shù)拿?。我嘆了口氣,這下,無論如何也得看看是怎么回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