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年前的他,帶著銀子的面具,身子孱弱,大多數(shù)情況下躺在榻上,雙眸生疾,幾乎失明。
而三年后的相遇,他比起如今來,身材更加挺拔,或許是經(jīng)過了變聲期,他的嗓音更加的沉穩(wěn),暗啞,透著冰寒的冷氣,整個人透著一股生人勿進(jìn)的陰冷與戾氣。
前世的阿呆與她相處中,從來都是相敬如賓,淡漠而疏離。
她從未見過他的真容。
衣袖下,安攸寧雙手緊握成拳,由于用力,指尖將手掌心掐出一抹生疼,她的眉頭微微皺了皺!
“坐下吧!”他將她牽到桌前,安置到座位上,兀自拿起象牙筷,往她碗中夾了一塊四季豆,輕語道“你最喜歡吃的,快嘗嘗!”
你最喜歡吃的?
安攸寧猛地抬眸去看他的眼,那樣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曾經(jīng)記憶中熟悉的神色來。
安生從未向他坦露過喜歡吃什么?
安攸寧微微咬了下唇角,心理一陣震驚忐忑后,終于化為了平靜。
他識破了她鬼丫頭的身份。
青軒峰一年時間的朝夕相處,分隔六年后,即便她易容術(shù)如此厲害,還是被他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而她重活一世,自己反而遲鈍了,腦海里僅有六年后的他。
六年后的他,與現(xiàn)在的他,性情上是有太多區(qū)別的。
阿呆若是司沐夜,一些前因后果安攸寧便想通了。
前世,他救了她后,從未向她提及他的家人,從未展露他的真容。
因為彼時的她,因為司沐覺,因為父親的死,皇家欠著她血海深仇。
而他,現(xiàn)在是她未婚夫的弟弟,將來,會是她仇人的兒子。
安攸寧心里一聲長嘆。
她拿起筷子,默默的夾起那塊四季豆,輕輕咬了一口。
四季豆很新鮮,清油淡炒,不放其它調(diào)料,專屬于她的做法。
他一直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,見到慢慢地咀嚼著,忙關(guān)切地問道“好吃嗎?”
“嗯!”她忙將這整個豆子塞入口中,唇齒間僅發(fā)出一個字。
“嘗一嘗,湯也不錯!”受到贊美的他,主動性更強(qiáng),他親自動手,為她盛了一小碗湯,放到她的手旁道“這些菌菇均采摘山林,很鮮!”
他既不言明他阿呆的身份,也不戳破她鬼丫頭的喬裝,兩個人心知肚明,便統(tǒng)統(tǒng)選擇了不說明。
此時的場景有些像在青軒峰,安攸寧做好一桌子的飯菜,阿呆便湊過來開吃。
唯一的區(qū)別是,那時候他患有眼疾,往往是她一筷子一筷子給他布菜,甚至他心情不好厭食時,是她一次次強(qiáng)迫著將飯菜喂到他口中,呵斥著他吞下。
安攸寧偷偷瞥去。
司沐夜,傳聞中的軍中鐵血羅剎,一場場與蠻族的對抗戰(zhàn)斗中,戰(zhàn)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成千上萬,他肅殺的氣質(zhì),從軍魂熱血中而來,赫然天成。
他的桀驁不馴,冷硬,嗜殺成性,所有聽聞他威名的人,皆心生畏懼,退避三舍。
此時,那個傳聞中宛若烈獄使者的冰寒冷血之人,正端坐在桌旁,一手執(zhí)筷,非常細(xì)心熱情地為他身旁的少年布菜,一邊仍不忘小心翼翼地詢問道“怎么樣?好吃嗎?”
“嗯!”安攸寧有些局促,唯有斂眸,微微點(diǎn)頭。
這樣熱情的阿呆,讓她無所適從。
難道重活一世,身旁一些人的性情也發(fā)生了變化。
比如,這個嗜血羅剎為何變得如此溫情脈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