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啟一手接過畫卷,豹目圓睜,緊緊瞪著畫中人物。
畫中寥廓已至老年,須發(fā)俱白,滿臉皺紋,可一雙大眼依舊精光閃爍,虎虎生威,他負(fù)手而立,站在千丈高崖上,俯視著腳下開闊的河山。
“神廟里供奉的圣祖玉像形貌,和此畫一致,圣祖年輕時的形貌,公子可參照你我的形貌?!?/p>
光啟雙目滴下淚來,低低叫了一聲:“父皇?!?/p>
有幾滴淚濺在地上,地面倏爾騰起一股白煙,煙氣里隱隱現(xiàn)出幾縷刺目的紅絲。
恬耀臉色微微一變,屏住了呼吸,目不轉(zhuǎn)瞬地看著那縷慢慢消散的煙氣。
光啟渾然不覺,只是沉浸在與父親的隔世對望中。
煙氣散盡,恬耀緊張的臉色緩緩平復(fù),望向光啟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莫測。
半個時辰后,光啟戀戀不舍地將畫卷收入袖籠:“恬耀小兒,你給我一副畫像就當(dāng)打發(fā)我啦?這樣不行,務(wù)必在族譜上留下本尊的大名,還要與歧化并列,不然,本尊還要繼續(xù)鬧下去?!?/p>
恬耀沉聲道:“你鬧什么鬧?你身上帶著角獸的臭味,一發(fā)功就臭不可聞,鬼叫起來時活脫脫就是一只發(fā)狂的角獸,你以什么身份來鬧?世人皆把你當(dāng)做半人半獸的妖孽,你若肯聽本尊的,回爐靜心修煉,或許還有脫胎換骨的一日,否則,一生都無法坦蕩站立在世人面前!”
光啟怒極,呼哧呼哧喘著粗氣,恬耀以袖掩鼻,退開數(shù)步。
“還有一點,光啟,方才你滴下的淚,有劇毒,若我沒猜錯,那就是雪里紅絲,你原本就是一個毒胎,幾十萬年里將毒慢慢過渡到角獸身上,可還有一點殘存在你體內(nèi),一旦發(fā)作,你的下場就和你的娘親一樣,趁現(xiàn)在還能活蹦亂跳,快點去找解藥吧,莫要在我面前耍什么長輩威風(fēng)了?!?/p>
光啟臉色一沉,抬手在眼角沾上一點殘余的淚水,放到鼻端仔細(xì)嗅著。
“天下萬事萬物,皆是一物克一物,雪里紅絲這種奇毒,源自天域,解藥可能也在天域里,光啟公子,言盡于此,何去何從,你自個掂量吧!”
光啟不語,蹲下身子,摳了一把泥土細(xì)細(xì)觀摩:“若我身上還有殘毒,焉能順利入世,你在說謊?!?/p>
恬耀抬眼看了看頭頂,潔白無瑕的云巾上多了一條淡淡的紅絲,若隱若現(xiàn)。
“光啟公子,請看天空,你的淚落在地上,化作一團煙氣,污染了云巾,幸好只是一丁點,憑云巾十來萬年的功力,靜靜沉淀三千年才能化解掉,可蘊藏在你體內(nèi)的雪里紅絲,卻是一處會隨時baozha的大隱患。你若聽之任之,本尊也無法保證你的存活?!?/p>
光啟將手中泥土揉捏成粉末,隨手一揚,他昂頭凝望著那層薄薄的白沙,神情慢慢恢復(fù)了平靜。
“光啟幾十萬年都等得,也不在乎再多等幾千年,恬耀小兒,天域的路怎走?”
這次輪到恬耀沉默,他劍眉微蹙,似乎在思考著什么。
光啟冷笑一聲:“你一心想本尊遠(yuǎn)遁,不過是怕本尊威脅到你的帝位,呵呵,如今本尊主動離去,你卻躊躇再三,莫非良心發(fā)現(xiàn),生怕圣祖責(zé)怪于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