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上骨頭斷裂,無法手術(shù),錯位的地方自己生長,錯位,他其實(shí)并非沒有知覺,原先診斷站不起來,非脊髓受損,而是傷勢過重導(dǎo)致。若是沒感覺了還好些,好歹不知道痛楚,偏生,又有知覺,這于任何一個人,大概都是受不住的,也就是太子有這鋼鐵般的意志,到底是戰(zhàn)場里回來的武將,能忍常人所不能。宇文嘯心疼的,但眼下是毫無辦法,不管獨(dú)孤嬤嬤的治傷醫(yī)術(shù)有多出色,始終是有局限的,他的情況,需要幾次大手術(shù)。宇文嘯蹲下來,雙手放在他手側(cè)上,掩藏了眼底的痛惜,道:“伯父,您還不能泄這口氣,還得撐著,害你的人是宇文嫪,你要親眼看到他伏法,告慰雪狼峰上的亡魂,否則,您沒有顏面去見他們,您沒辦法跟他們交代?!碧有念^大痛,淚水滾滾劃過蒼白的面容,昔日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武將太子,今日衰弱敗破若老翁,大哭不敢,只敢無聲飲泣。人人只關(guān)注外頭局勢,誰知道他這雪狼峰上撿回來的亡魂心頭的痛與恨?他自己都不敢有,白日咬著牙關(guān)忍受,夜里聲聲泣血,親人的面容一張張地被翻找出來,那夜的凄絕慘叫也從不曾在耳邊褪去,痛得他夜不能寐,只能繼續(xù)以家國為念,方能支撐下去。一只手,輕輕地?fù)嵘纤哪?,替他擦拭了淚水。極兒把他的淚水擦干,柔聲問道:“是不是很痛?極兒吹吹!”太子定定看他,深陷下去的眼窩通紅,忽地一手就抱住了極兒,失聲哭了起來。極兒有片刻的慌張,扭頭看了看落蠻,落蠻含淚沖他點(diǎn)頭,對他伸出手做手勢,示意他抱著太子。極兒聽嫂嫂的話,慢慢地回過頭去,遲疑了一下便伸手抱住了太子,手掌輕輕地掃著他的后背,“不哭,不哭,乖乖吃藥就不痛。”太子慘絕失控的哭聲,仿佛負(fù)傷野獸的吼叫,外頭殿宇的人聽著,也忍不住落淚。落蠻也忍不住,回頭便出了去,坐在了廊下,廊前依舊開著花,紅得刺痛人的眼睛,落蠻雙手捂臉,哭了出來。她在雪狼峰親見,那些破敗的尸體一件件地?fù)旎貋恚礈惡?,那一刻,雪狼峰上就是一個地獄。而她如今所依靠的圓柱,便是當(dāng)日太子妃的父親洪大人撞死的柱子,那一幕,她也依舊清晰深刻。此仇不報,太子怎能死呢?身后傳來腳步聲,宇文嘯坐在了她的身側(cè),伸手抱住了她,他的聲音也充滿了哽咽的痛楚,“別哭,我們要讓壞人哭。”落蠻的話悶在了哭聲里,“我如今明白你當(dāng)日為什么把我當(dāng)兵用,那時候,你真的是一無所有,卻擔(dān)下了北唐這爛攤子,你這一步一步,看似極為容易,但稍有不慎,太子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,所以,那輕易勝利的背后,我能想到你如何殫精竭慮,籌謀周全?!庇钗膰[抱著她,輕聲在她耳邊道:“不妨,最難的都過了,褚家倒臺,我們眼前的路就明確了,別哭,你哭著,我心里就慌。”他見過落蠻情緒失控的時候,打人,砸東西,那是他熟悉的落蠻。但她哭了,她一哭,他心頭便仿佛被千針扎一般的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