倪殷紅無奈嘆氣,低聲:“你爸跟我說,氮肥廠已經(jīng)只剩一個空殼,現(xiàn)在他就算是宣布破產(chǎn),上頭也會懲治他的責(zé)任。他這兩天忙著清理掉身旁的證據(jù),打電話求助朋友,盡量爭取有人能拉他一把?!?/p>
陳冰不自覺顫聲:“那咱家……會沒事的?對吧?”
倪殷紅看著他,緩慢搖頭:“不知道……希望菩薩保佑,咱們家能平安度過這個劫?!?/p>
說到此,倪殷紅哭了起來,哽咽:“兒子,如果這一個坎兒過不去,咱家……以后可能會一無所有?!?/p>
陳冰愣住了。
他的腦袋現(xiàn)在白茫茫一片,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,也不知道該怎么想。
打小他就是眾星拱月般長大,好吃好喝好生活,身邊的人都將他當(dāng)成少爺般伺候。
他早已習(xí)慣了,身體里的每一個細(xì)胞也都覺得這樣的優(yōu)越生活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。
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失去這樣的生活,從沒有。
萬一失去了,那他會怎么樣?
如果失去了,他該怎么辦?
陳冰突然打起了寒顫!
一旁的倪殷紅掉著淚水哀求:“兒子,你爸走了以后,我坐在這兒也想了好多好多。晚飯吃不下,想睡也睡不了。本來還要找人去找你回來,湊巧你就回來了。既然這樣,我就一并跟你說了吧?!?/p>
陳冰恍然瞪眼問:“……說什么?”
倪殷紅抓住他的手,低聲:“你爸說他身邊沒剩下多少錢,這一陣子他要打點(diǎn)關(guān)系,又要收拾爛攤子,費(fèi)了他不少錢。我身邊僅存的幾千塊,也都讓他給拿走了。媽實(shí)話告訴你,我現(xiàn)在身邊除了一些首飾和小玩意外,沒啥值錢東西了。”
陳冰:“……”?。。?!
倪殷紅見他臉色發(fā)白,額頭一個勁兒冒冷汗,一下子嚇壞了。
“兒啊,你怎么了?你可別嚇?gòu)尠?!媽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心力交瘁,都不知道該咋辦。你已經(jīng)長大了,你該堅(jiān)強(qiáng)撐起我們這個家呀!”
她忙掏出手絹給兒子擦汗,一邊哽咽:“不管怎么樣,咱們一家子都要齊齊整整的。我現(xiàn)在除了你和你爸,也不知道還能擁有什么。我一會兒要去菩薩面前念經(jīng),祈求你爸能快點(diǎn)兒度過這個難關(guān)?!?/p>
陳冰聽著眼前老母親的絮絮叨叨,聽著卻又似乎什么都聽不進(jìn)去。
今晚他被袁博嚇了一通,本來就手腳軟踏踏。
本以為那已經(jīng)是很大的驚嚇,沒想到還有更大的驚嚇在后頭!
他家出大事了,家里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會分崩離析,什么都不剩。
廠子只??諝ぃ习钟形kU(xiǎn),家里的錢也沒了……
那他以后靠什么過日子?
他上哪兒拿錢?
沒了錢,他就不能再去賭了,也沒法住賓館了,更沒法花天酒地養(yǎng)女人。
沒了廠子,沒了錢,其他人還會當(dāng)他是陳家的“陳少”嗎?可能嗎?
沒了錢,那些女人們還可能整天巴巴盯著他看嗎?可能嗎?
沒了錢,他還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,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嗎?可能嗎?
天??!這是怎么一回事?!
這是夢吧?
肯定是夢!
他怎么會做這樣的噩夢……太恐怖了!
噩夢~噩夢~
“兒子!兒子!”倪殷紅嚇壞了,拍了拍他蒼白如紙的臉,哭喊:“你可別嚇我?。∧阍趺戳??你別嚇?gòu)尠?!?/p>
陳冰兩眼一翻,暈死過去。